代宗即位后不久,宝应二年(年)史朝义首级传送京师,安史之乱结束。在他执政期间,藩镇跋扈的局面并未得到根本扭转。
割据开端
玄宗时分天下为十五道,每道置观察使以为监察;置度支使以理赋贡,其各州刺史主管政治,以治民事;各府都督,仍主管军政。
为充实边地国防,边远苦寒之地又设置十个节度使,持节主管数州的军事政治及度支,而受各道观察使,采访使之监察。
及安史之乱,全国纷扰,朝廷为平定战乱,乃相继于内地建置河南节度使、山南节度、江南道节度使、淮南节度使、关内节度使等,于是,节度使乃遍于各地,形成作战地区及筹兵筹饷地区;所谓观察使、度支使从此皆不能行使其职权,沦为虚名。
史之乱平定,河北副帅仆固怀恩怕失去战时权势,想出引安史降将以自重的方法。劝朝廷用他们为节度使,以“绥靖贼党,早得平定。”
因而薛嵩为永平节度使;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;张忠志赐名李宝臣,为成德节度使;李怀仙为幽州(卢龙)节度使。是为河北四镇,河朔割据自此始。
跋扈节帅“来瑱事件”与代宗朝对藩镇态度变化
唐代宗李豫并不是一个生于承平、不谙世事的富贵闲人。马嵬事变后,他随肃宗北上到灵武,参与了平定安史之乱的全过程。
代宗
大乱之后,朝廷处置藩镇,来瑱就是第一位。在平定安史之乱的长期征战中“成长”起来的来瑱是新军阀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位。
安史之乱爆发后,玄宗下令西北边军组建行军,入援勤王。伊西、北庭军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来到内地的,来瑱就是这支军队的行军司马。
其后屡立战功,宝应元年(年)三月,肃宗召已是山南东道节度使(治襄州)的来瑱赴京师,来瑱命属下军将上表请求他留任得逞。
荆南、淮西两节度使及往来的朝廷中使都称来瑱广布恩惠,恐时久难制。肃宗于是将其所领的商、金、均、房四州分出,别置观察使,即使用分割节镇的老办法来遏制来填的势力。
同时,又利用来瑱内部的矛盾(其行军司马裴茂请起兵袭击来瑱),任命他为淮西、河南节度使,外示尊宠,实夺其权;密敕裴茂接替来瑱的职位。来瑱再次故伎重演,要求留任。其时代宗刚刚即位,也仍旧使用肃宗的策略,一面答应其留任,同时暗中命裴茂图之。双方兵戎相见,裴茂兵败被擒,被来瑱送往京师,这无疑有向朝廷挑战的味道。
当时安史之乱尚未结束,“朝旨务安汉南,乃归咎于茂”,将他长流费州,并在蓝田驿将他赐死,一者杀人灭口,一者安抚来瑱。八月,来瑱入朝谢罪。
来瑱几次拒命回朝,但在打败裴茂后不久却自动入朝谢罪,似乎他本无跋扈之心。其实不然:
他在“入朝谢罪”之前,分兵戍守各地,已全面控制了山南;以为即使入朝,朝廷不仅不会处治他,而且不得不放他回来,否则山南将失控。
事实上,他虽然被代宗于广德元年(年)正月处死,朝廷也终于未能重新真正控制山南。
来瑱苦心经营山南,确有跋扈之心。他拒命之时,正值安史之乱期间,朝廷虽采取诸如调防、分割其所领属州等种种措施以遏制其力量的膨胀,甚至利用其内部矛盾,兵戎相见,但却竭力避免将控制与反控制的矛盾公开化,裴茂的结局就是这一底线的体现。
来瑱入朝之时,仍是如此,所以才有种种宠任。然而,随着不久安史之乱的结束,朝廷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。他不仅成为代宗即位后遇到的第一个拥兵而不听命受代者,而且成为安史之乱结束后朝廷面对的第一个跋扈镇将。对来瑱态度的前后变化及其最终结局,都说明代宗对藩镇态度的变化。这是来瑱始料不及的。对来瑱的处置,也因此而具有某种象征意义。
仆固怀恩的反叛遭遇、来瑱之死,都使握兵之将意识到,随着安史之乱的结束,朝廷对他们的遏制乃至打击的程度正在进一步升级。这不能不使他们高度警觉,兔死狐悲之感尚在其次。双方的举措,彼此都十分明白。
山南裨将梁崇义听闻朝廷处死来瑱,乃趁机鼓动将士,杀兵马使、节度副使诸人,自为山南东道节度使,然后拜表上闻,朝廷无力讨伐,乃下诏其为襄州刺史,领山南东道节度留后。
于是,平卢淄青兵马使李怀玉后起而效尤,节度使侯希逸不得众心,而驱逐之,请自为留后,朝廷亦不得不许,而赐名为李正己。
至于河朔诸镇则竞相引聚英豪,以为己用。故“士之喜利者多趋之,用为谋主”。《新唐书·李石传》:
又各收容安、史余党,遂各拥劲车数万,治兵完城,官爵甲兵租赋刑杀,皆自专之,并与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及淄青节度使李正已皆结为婚姻,互为表里以抗朝廷。朝廷乃专事姑息,不能复制,虽名藩臣,羁縻而已。
对藩镇的“姑息”和应对方法
面对军将的这种反弹,代宗不得不调整对藩镇的政策,以避免酿成公开的武装对抗。在可能的情况下,代宗仍然对藩镇有所动作。
第一,对关键地区的藩镇仍不惜以武力以控制之,利用河北诸镇内部的矛盾。
第二,中央采取了一些较为温和的措施以削弱藩镇的力量。如大历十年(年)正月,诏诸军:“其官健逃亡,非承正制敕,不得辄相召募”。以限制藩镇随意招募兵马,扩充实力。
第三,中央也在有意积蓄力量,其中最为重要的措施,就是发展禁军力量,酝酿财政改革。
安史之乱结束以后,摆在中央朝廷面前的首要任务,就是要稳定局面,尽力恢复自己的政治影响力。这时的中央根本没有组织对跋扈藩镇进行大举讨伐的实力;它不可能在努力结束与安史叛军的军事对抗之后,很快便与其他跋扈藩镇兵戎相见。
《新唐书·兵志》:
“大盗既灭,而武夫战卒以功起行阵,列为侯王者,皆除节度使。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……天子顾力不能制,则忍耻含垢,因而扶之,谓之姑息之政。及其末,自国门以外,皆分裂为方镇矣。”
其实,所谓姑息,实际上是在安史之乱结束后,中央与拥兵藩镇之间进行“磨合”的方式——双方都在相互摸底、彼此适应,并在摸底与适应中,建立起一种离游与控制之间的合理的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