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关于至德二年(公元年)回纥盟军劫掠唐之东都洛阳一事,这个是没法给唐朝洗白的,无论是“及收东京,回纥遂入府库收财帛,于市井村坊剽掠三日而止,财物不可胜计,广平王又赍之以锦罽宝贝,叶护大喜。”还是“壬戌,广平王俶(后来的唐代宗李豫)入东京。回纥意犹未厌,俶患之。父老请率罗锦万匹以赂回纥,回纥乃止。”。
回纥援军确实战力强悍。有人说,回纥只是“剽掠三日”,旧唐书在这一段并没有出现“屠戮”或者“杀”之类的字眼,所以回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,只是抢劫而已,但是在这“剽掠”的过程中,你敢说没有出现伤亡吗?而且退一万步讲,即使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,那大量的财产损失又怎么算呢?“父老请率罗锦万匹以赂回纥,回纥乃止。”这一版本就更恶心了,堂堂的帝国首都,居然要向外族同盟军“破财消灾”,大唐皇帝的威严呢?唐朝自己的军队呢?这种近似于“今日割五城,明日割十城,然后得一夕安寝”的行为,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。
唐代西北军。所以,无论是回纥造成大量伤亡也好,还是没造成大量的伤亡也好,这件事情始终都是唐代年的历史中性质最恶劣的事件之一,甚至远超安史之乱,新旧唐书的肃宗,代宗本纪都未提及此事。
唐代重装骑兵形象。而这一事件真正的诡异之处在于,为何唐朝的皇帝会允许回纥行如此之恶劣事,这岂不是自弃于百姓?有人说因为回纥兵力强大,唐朝皇帝不得已而为之,那也是不正确的。因为在《资治通鉴》中有如下记载“郭子仪以回纥兵精,劝上益征其兵以击贼。怀仁可汗遣其子叶护及将军帝德等将精兵四千馀人来至凤翔。上引见叶护,宴劳赐赉,惟其所欲。丁亥,元帅广平王俶将朔方等军及回纥、西域之众十五万,号二十万,发凤翔。”
很明显这15万主力包括了回纥西域之众以及朔方等一系列的唐朝军队,回纥援军只有人,虽然这人战斗力很强,但毕竟都是人,不是高达,根本不可能在安史之乱中起到决定的作用。所以安史之乱中的平叛主力仍然以唐朝军队为主。
定鼎门城墙水涵洞遗址。虽然平叛主力仍以唐朝军队为主,但是这支人数较少的回纥军队的战斗力也绝对是一流的“贼张两翼包之,官军却。嗣业率回纥从后击,尘且坌,飞矢射贼,贼惊曰:回纥至矣!遂大败,僵尸相属于道。”由此可见回纥军队的勇猛,《旧唐书回纥》记载说“初,上欲速得京师(京师长安),与回纥约曰:“克城之日,土地、士庶归唐,金帛、子女(一说男女仆役)皆归回纥。”很明显是希望以长安的财富为诱惑来激发这支回纥军队的战斗力。
洛阳隋唐定鼎门遗址。在之后的香积寺大战之中,回纥军队有力地保证了唐军后方的安全“贼伏精骑于阵东,欲袭官军之后,侦者知之,朔方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引回纥就击之,翦灭殆尽,贼由是气索。”不久又和李嗣业之安西军“出贼阵后,与大军交击,自午及酉,斩首六万级,填沟堑死者甚众,贼遂大溃。”说句很寒碜(我替肃宗寒碜)的话,这一表现确实对得起肃宗开出的价码,之后被广平王阻止,拿洛阳给长安当了替死鬼,所以回纥劫掠唐朝都城的第一张“劫掠许可证”就是肃宗本人颁发的,只是因为肃宗想“速得京师”而已。
建筑构件。而之后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,安抚回纥之势力,安史之乱爆发,唐朝国势倾颓,收复土崩糜烂的河山尚且吃力,对一个实力强大的,名义上的属国,当然要以安抚为主。之后的历史也证明,回纥对唐朝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。宝应元年,唐代宗李豫刚刚继位,史朝义就勾结回纥,回纥大军直向长安而来,唐廷“京师大骇”,但不久双方再次合兵东进,攻克洛阳之后,回纥和唐联军大肆掳掠,这一次不但给洛阳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,同时还造成了惨重的伤亡“初,回纥至东京,以贼平,恣行残忍,士女惧之,皆登圣善寺及白马寺二阁以避之。回纥纵火焚二阁,伤死者万计,累旬火焰不止。”
唐代洛阳宫城也遭回纥军焚毁。今天的白马寺。虽然这次造成的损失远远高于上一次,但是我私下里以为,这一次回纥军劫掠洛阳的性质不过是军纪败坏的后果而已,唐廷虽有“国家频遭寇逆,州县虚乏,难为供拟,恐可汗失望,不如取土门路入,直取邢、洺、卫、怀。贼中兵马尽在东京,可汗收其财帛,束装南向,最为上策。”之暴论,但洛阳此时为叛军所占据,换句话说,此次与上次不同,上一次唐廷有能力制止回纥的劫掠行为,但这一次决定权却不在唐朝自己手上,回纥有为非作歹的资本,哪怕在之后的朝贺上,回纥也“又纵横大辱官吏”,唐之官吏都自身难保,更何况庶民百姓呢?安史之乱结束之后,唐朝政府“回纥行营所经,免今岁租。”也算是给百姓的一点补偿吧,同时也可见回纥之跋扈凶残。
唐军将士在这次劫掠中同样赚得盆满钵盈定鼎门城墙夯土残迹。安史之乱后的公元年,回纥军队攻破长安,不久,唐朝又爆发了仆固怀恩之乱,回纥又一次成为了叛军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直到唐武宗会昌年间,回纥才在唐军的打击之下逐渐分崩离析。
唐朝早已不复昔日之繁华强盛。所以在唐肃宗年间,唐朝之主要敌人为安禄山史思明之叛军,对回纥的跋扈行为自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而回纥援军强大的战斗力虽然无法决定整个安史之乱的走向,但也确实加速了安史叛军的崩溃。但是最后还必须强调一句,回纥劫掠唐朝首都之行为永远是唐王朝的奇耻大辱,堂堂大国上不能保全朝廷之尊严,下不能保存小民之身家性命,难道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情吗?